第三百二十七章国殇(2/2)

霾两兮絷四，援玉枹兮击鸣鼓。

虽然吃了青草，战一个个拉稀，但是这等要命的辰光，还能有些草吃，已经是很幸福的了，哪还什么拉稀不拉稀。

不待秦军士卒们答话，那武安君白起便张开了扁阔的大嘴，仰首向天，歌了起来。在老岭死一般的沉寂中，白起嘶哑的歌声，在夜空中徐徐飘，听来字字句句如同泣血：

人尚且无，更何况战乎。困守的这些日，老岭山上的青草、草已被战刨得快要光了，若不是限制着量，战早就断了草活活饿死了。

一时间，只听那踢踢踏踏、杂无力的脚步声四里响起，黑沉的夜里，一队队的秦军士卒们举着火把，穿透夜的黑暗、漫无边际地，向中央云车望楼汇聚着，整整磨蹭了半个多时辰，十余万大军才艰难地聚集起来。

透过那昏暗的光线，白起只见士卒们人人青黑瘦，全然是望不到边际的一排排披着人的骷髅一般，灯光暗影里，竟是闪动着幽幽青光，这吓人的光线，竟是秦军士卒们濒死绝望之目光。

诚既勇兮又以武，终刚兮不可凌。

稍微顿了顿，那武安君白起不知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，枯井一般的三角中，汩汩地涌了耻辱的泪。此时的白起，本没有心再去那泪痕，只见他苍老的颅一摆，便是向着秦军士卒们声问：“那楚国三闾大夫屈原，曾作国殇一篇，老秦人的娃们，可有会歌之的么？”

号称天第一军之秦军，今日这反常的一切，都是饥饿惹的祸，那难熬的、要命的饥饿，已是快要将秦军锐士们的锐、斗志、希望一丝丝地消磨殆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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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安君白起望着渐渐聚拢的士卒们，并未呵斥、责备，并未大发雷霆之怒，白起那杀伐决断之威风，那冷酷无之心，竟是不知不觉收敛了许多。

仅剩的这些战们，也是一匹匹饿得瘦骨嶙峋，那突的肩胛骨看来是如此地刺目，上的发早已失去了光亮，只是如同枯草一般披在上。

十余万秦军，其集结之速度竟然如此之慢，士卒们的反应竟然如此之迟缓，瞧这架势，哪里还有秦军无敌锐士的模样？秦军士卒那可是令行禁止、军纪森严哉

武安君白起哽咽了。刹那间，他竟是心酸痛得无以言表，低垂着，再也说不去了。良久蓦然后，白起便猛地抬起来，惨声呼：“老秦人的娃们，咱是秦军锐士，是老秦人之骄傲，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。若是死在战友刀剑之，血没战友肚腹，何以堪，秦军锐士颜面何存？老秦人何以面对天之人？”

一个个茫然地起，摇摇晃晃地步了军帐。闻号而起，虽是凄惶到了这等地步，他们却依然记得这军中集合号声，听到这集合之号声，却是依旧不敢怠慢。

铁骑卫士们将仅剩的百余匹战都被集中在一旁，征时数万骑之战，此时竟然只剩了这么可怜的一小片。除了铁骑卫士的这些战，其余的战已经秦军士卒们吃光了。这些战可是武安君白起生命的最后屏障，不到最后一刻，是绝对不能斩杀的。

黑沉的夜中，一只只火把跃着，那忽明忽暗的光线中，秦军士卒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，歪歪扭扭地站着，互相搀扶着。

武安君白起站在一辆云车望楼之上，手拄的青铜剑的他，嘶哑着声音骤然炸一句：“老秦人的娃们，我等是人不是野兽餐战友，丧尽天良乎”

战有气无力地呼着，不时地打着响鼻，用蹄吧嗒着，奢望着能扒一些草，填它们那空的肚里，缓解那火急火燎一般的饥饿。只听那微弱的鼻声，不断起伏着，这声音里竟也透了令人心酸胆寒的绝望，那是死亡的气息。

带剑兮挟秦弓，首离兮心不惩。

旌蔽日兮敌若云，矢坠兮士争先。

天时坠兮威灵怒，严杀尽兮弃原野。

既死兮神以灵，魂魄毅兮为鬼雄

不兮往不反，平原忽兮路超远。

因了白起心底明白：他们没有像适才两军帐中的人士卒一样餐同类，已经很是韧、幸运了。

吴戈兮被犀甲，车错毂兮短兵接。

凌余阵兮躐余行，左骖殪兮右刃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