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很喜那副把他画得有丑的画,毕竟这一生,他只能期待,他自己样貌现在朝廷置罪人的公文上。
杨婉忍回笑,看着伙计们搬东西,一面:“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烧的。”
此时他并不知,这个一直‘纵容’他作死的女,究竟想要为他什么。
“《诗律正通》,滁山书院的几个学生编撰的。”
杨婉放书纸,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。
杨婉笑了笑:“倒是很心疼。”
他睡觉睡得很安稳,仪态端正,哪怕只有一架木撑着,也不会东倒西歪,但却会微微皱起眉,杨婉有的时候会忍不住伸手去捋邓瑛的眉心,他一醒来便会冲着杨婉笑。
掌柜和伙计们都立在门前,想去帮忙又不敢声。
“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果,你和一会儿帮我剥吧。”
宋云轻:“是啊,读书人手底的书,能有什么过错。”
杨婉拿药给他泡脚,邓瑛常常泡着泡着就靠在床架上睡着了。
但在朝廷上,他却着官服,人在漩涡。
靖和元年的三月。
宋云轻仰起叹了一声,“也就你,现在还笑得来。”
杨婉没再多问,接过宋云轻手上的扫帚,“你看着他们搬东西,我来扫吧。”
宋云轻也直起,低对杨婉:“怕你看了伤心,想趁着你回来赶扫了,结果还是让你看见了。”
张洛撇刀蹲,“烧的是什么书。”
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寒音。
杨婉听完忍不住笑了。
地上的沙砾刮着她的肤,有些刺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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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云轻侧:“你笑什么。”
“不用,张大人。”
杨婉这才握着扫把蹲,静静地看着那一堆灰烬。
宋云轻了,招呼着伙计一去了。
三月渐渐尽。
杨婉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,“读书人手底的书,能有什么过错。这句话细想不得。”
真真地题跋盖印。
邓瑛变得极其得忙,睡眠也跟着日渐减少。
张洛低看着纸灰:“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刻书。”
杨婉从外面回来,一车,便看见宋云轻独自一个人在门前扫纸灰。
大明的阁行了一次换血,白焕致仕修养,他的儿白玉升任阁首辅大臣,杨接掌,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阁次辅。与此同时,廷亦重组司礼监,邓瑛任司礼监掌印太监,兼任东厂提督一职,同掌监、厂两个廷衙门。
在杨婉床边,他全然是个素衣之人。
——
宋云轻见她岔开了话,不禁:“你不在意啊。”
杨婉让伙计过来拿东西,自己走到宋云轻旁,弯腰捡起一张没有烧尽的书纸。
满城的繁开败,但东林学派的倒阉之声却越来越大,且逐渐与督察院的御使们同声同气。清波馆也因此受到了牵连,周慕义等人主持编撰再版的《诗律正通》,才将将刻印发行,没几日就被愤怒的东林人圈集起来,一把火焚尽在清波馆门。
杨婉的手僵了僵,却没有抬。
第149章 银沙啄玉(四) 太酸了。
她舍不得用扫帚,索用手去收拢。
邓瑛小心地帮她收好笔记,放在杨婉的枕边。
邓瑛仔细看着那方印,上面的文字很简单,就是“杨婉”二字。
“用不用我遣人守着你这里。”
“说什么你就不要问了,对你和督主能有什么好话,好在后来锦衣卫的人来了,把那些人轰散了。”
印写着“封”两个字,像是为了提醒她自己似的,还特意用墨圈了起来。
“今儿一早,你前脚去,后脚他们就来了。”
“说了什么吗?”